第98章 造反的一大步

    第98章 造反的一大步
    几个立功心切的党附之徒,决定干一件大事—
    弹劾司马光受贿!
    你看司马家那么些书怎么来的,司马康去城外刷政绩,钱谁出的,他家那么大的宅子,谁给的?
    他们老家夏县一亩地都收不了两斗麦子,可见司马光担任諫台长官时,一定收受了不少贿赂。
    几个人一合计,咱们都是微末小官,缺少一个能闻风奏事的御史,去找小王相公吧,他那边肯定有人。
    到了王府,此时门庭冷落,不復一月之前的盛况,递上去帖子,门房连看都没看就给打了回来。“公子闭门读书,正在准备新的官学改革札子,不见外客!”
    “嘿,给他脸了!不行咱们就自己来,这年头人人都有弹劾权,要什么身份!”
    几人离去,王雾听门房复述了一耳朵,呸了一口,“一帮忘八端!”
    千正事儿一点本事没有,叫你们上大堤陪王伴驾,没一个敢动弹的。等著吧,陛下將来亲政,所有人都得好看。
    想起外面的议论,司马康如今的风光,小王相公心里发酸。
    主角本应是我啊!
    要是李长安当时肯加入相府,双雄联手,此刻叱吒京城,是多么美好的场景..:,时间过去一天,司马康旌表的事儿越闹越大。
    有人撰文指出,当日禁军进城,是奉了官家旨意救灾。皇帝亲自上了大堤压阵,都为了国都百万臣民,不顾安危。
    而当天官家还下了一道命令,让枢密院和政事堂组织救灾。
    问题是,大家都知道,两府根本没有任何动作,皇帝带著御林军都去卖命了,你们这些高官厚禄的大臣算什么东西?
    在整个开封八月水灾中,只有一个未亲政的皇帝、一个代理的开封府尹、一个並无官职的御史之子,三个人关心老百姓的死活,亲到一线,组织了及时的救援,现在问题来了,一个不关心自己死活的两府,数万官吏,於汴京百万普通人,有什么用?
    文章越吹捧司马康和苏軾,越踩朝廷公卿的脸,好傢伙,高官厚禄你拿,脏活苦活我们干,结果一场大水来了,你们是光顾著自己个啊!
    舆论慢慢开始发酵,矛头渐渐指向了两府大臣。
    一帮该死不死的糟老头子,早就吃饱捞足,还碘顏占据高位,整天尸位素餐。
    新法不让搞,旧法也搞不定,简直就是吸血的山魁成精。
    韩絳一伙开始还乐观其成,反正骂的都是旧党,要是有人受不了自己乞骸骨了,倒省的自己摔人。
    呵呵,不到半天时间,骂新党的舆论之火更旺。
    指名道姓,说就是因为王安石一党说“不畏天命,不敬祖宗”,招来天罚,害了汴京。
    王安石和新党都是妖魔鬼怪下凡,必须驱逐远窜,否则谁挨近了谁倒霉。
    將来谁要变法,肯定遭天诛!
    这傢伙给韩絳气的,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有旧党浑水摸鱼,故意散播消息让自己难堪。
    要不是现在两宫闹予盾,他一定亲自督办,把所有造谣的都抓起来发配岭南。
    说起来两宫对掐,真是让他烦透了。
    一个太皇太后,一个太后,都想要垂帘听政的辅政之权。
    奶奶的,两个娘们,哪儿来的脸呢?
    老夫三百年的世家,书读过不知几万册,地方任职三十余年,这才混到了政事堂辅政的位置。
    就因为你们嫁进皇家,成了皇帝的女人,就比我高一头?
    现在,皇帝一气之下带著三千军马长驻黄河大堤,两宫互相指责,他这个宰相没了权力的合法来源,什么也推进不下去。为今之计,只能等东风压倒西风,或者慈寧宫压倒万寿殿了。
    他倒是想召集群臣劝諫,可王安石这驴不给面子,新党没完成权力交接,现在自己这宰相做得半生不熟的。
    没有两府相公陪著,他哪一头都不敢去,生怕被另外两方当成了敌人。
    怎么办?
    思来想去,折腾得如同掉进热锅里的蚂蚁。
    难道真去给王介甫低头,那他么这宰相不是白当了!
    金楼里,李长安刚才还非常兴奋,现在却苦恼了起来。
    苏軾,你特么真是个疯子,居然教皇帝造反!
    好傢伙,咱这是晋朝还是宋朝啊?
    打发走了搭建营销中心的工头,拿起苏軾的书信又看了好几遍,仍然是头皮发麻。
    果然,害人终害己。
    把党派构建理论给苏軾看就是个错误,天才从来不能以平常人视之,他们真的是学以致用啊。
    叫人打来冰水,好好的洗了一把脸,却始终冷静不下来。
    不行,还是亲自去一趟吧,光在这想也是白费。
    换了正常一点的衣服,叫上正常的马车,带好保鏢,朝著皇帝驻踏的开封大堤而去。
    这一路上,他心里就跟打鼓一样。
    苏軾啊苏軾,你怎么就不能正常一点呢,好好学学你弟弟,稳稳噹噹的不好么...·
    到了近处,报上姓名官职,有禁军卫士领著候见。
    上了大堤,这里乌压压何止三千,简直无边无际。除了禁军,还有守河的厢军,服河工役的两万百姓。
    咽了口吐沫,別说两宫太后紧张,这有头领、有组织、有骨干的三万壮年雄性,谁看了都心动。
    矣?
    要不要弄假成真,再演一回陈桥驛呢?
    上堤没走上十步,李长安自已都没察觉,他的內心悄然发生了些变化。
    赵的行在就是个看护大堤的工棚,吃的住的,跟所有禁军一样。王鐸带著捧日军,苏軾带著开封府,俩人居然在这帮官家实现了亲政的梦想。
    李长安请见,赵正在跟河渠司的臣工们分析汛期,判断今年的决堤风险会在哪里。
    “来啦,一起过来开会,都说你学识天授,也来帮著参谋参谋!”
    官家他们围著一幅地图,上面標註了很多河段,眾人根据歷年的水文资料,正在计算今年下游的汛期水量。
    苏軾趁人不注意,偷偷的跟他挤鼓眼睛。
    来到地图边上,听了一会才明白点皮毛,搞水利水文確实不是读点四书五经就能干的。
    下游大坝的总承受能力有限,上游每条支流的汛期水量不同,想要计算溃堤风险,就要二元方程解开时间和水量。
    到了下游,还有不同的选择。
    一旦確定大坝必然溃堤,那就要想在哪里破堤损失最小。这就涉及到蓄洪区跟后期修復大坝的成本。
    从图上看,挨淹的不是河北就是山东,这也怪不得南宋时这两地归顺了大金,还追著赵家朝廷摔。
    有个活爹天天往你家放洪水,要是我,我做梦都想刨了他家祖坟!
    说到计算题时候,李长安小露一手手,不用算盘,仅凭一支细笔,算的又快又准,给河渠司的人看了个呆。
    “李学士,何不来工部就职,官家说马上要成立新的河工局,不若你就来做这个局长...”
    可拉倒吧,给个河道总督都不干,修河治河乃是天底下第一累第一担骂名的活儿,这活应该適合沈括。
    我李长安,还是適合宅家研究学术。
    討论完了,正好赶上大堤的午食。高梁米饭配咸菜条子,官家优待,渔夫献了几尾鲤鱼,能得一碗鱼汤。
    细嚼慢咽了一刻钟,终於把一碗略带酸味的午饭吃完。
    趁著管家休息的机会,他把苏軾拽出去,拉著在大堤上“散步”消食。
    “大圣人,你到底怎么想的?”
    “嘿,这不怪我!”苏軾复述了一遍当日情形,把自己劝说管家的话儘量原声原调的重现了一遍。
    “你说我何错之有,只怪官家机智过人,举一反三,竟然悟出了组建党徒的三分真諦!”
    李长安真想把苏軾一脚端到黄河里去,李白沉江捞月,你俩来个对仗得了。
    什么机智过人,傻子都能看出来,就是你给官家下的套儿啊。
    “以我观之,陛下不过是一时之气,终要还於旧宫,再当几年泥塑木偶。人生几何,且再浪荡几天吧,让官家也开心一回,算是我等尽了臣子之份。”
    苏軾说的好像在讲歷史故事,跟他不相干似的。
    “大长脸,我打死你信不信?
    “现在两宫水火不容,陛下回去了也只会加剧斗爭,哪儿有可能实现和平?你呀,现在大家骑虎难下了!”
    曹氏以为是高氏出的招,要借势逼宫还政;高氏以为是曹氏擅权,逼得自己儿子不敢回宫。
    俩人都是外戚,一个祖上是曹彬,一个是高琼,真就谁也不忧谁。
    苏軾完全没当回事儿,吐掉嘴里的草梗,抓起一块石头,赞足了劲,扔向一处草丛。
    “误呀.
    苏軾也没理,继续往前走,忽然靠过来抓著李长安的肩膀,凑到耳边。
    “其实我还有一个备用的计划!”
    哎儿一下,好像有大电流从尾椎骨接上,炸的李长安全身毫毛全都立了起来曹氏大宅里,钱韦明跟眾人终於开完了会。
    几番辩论投票,最终还是决定新一期的开篇,採用“黄河与王朝的命运”这个內容。
    皇帝在守堤,正是人们最关心黄河的时候,文章一出,肯定能引起朝野討论。
    没了司马光这棵大树,不知道吕工著什么脾气秉性,会不会继续放宽舆论。幸好,两人祖上有过交情,他准备去拜访一把,探探口风。
    他这还没想好带什么手信呢,忽然外面一阵嘈杂。
    “不好,韩宗师带人把咱们给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