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大燕危局

    半年光阴,在安西府紧锣密鼓的备战中转瞬即逝。
    边境线外,大金铁骑的踪影依旧杳然,仿佛销声匿跡。
    而且安西府內,还不断有好消息传来。
    首先便是伊犁军主帅黄凡,成功突破至万象境。
    隨后便是刚当上荡寇军统帅的岳飞,竟然“巧合”的突破至金身境。
    不过岳飞突破的消息,也仅限於军中將领知晓,並未传播出去。
    不过饶是喜事不断,整个安西非但没有鬆一口气。
    反而被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低气压笼罩,沉重得如同暴风雨前闷雷滚动的铅云。
    这股压力的源头,正是大周王朝与大金帝国的主战场:
    大燕府。
    大燕府北疆,已然化作血肉磨盘。
    江昭乾麾下的大军与大金主力,在那片焦土之上展开了旷日持久、惨烈到难以想像的廝杀。
    其凶险程度,无需亲临前线,单看那象徵著气运与实力的“龙榜”鼎祚值变化,便足以让所有封王心头剧震。
    一年前,江昭乾的鼎祚值尚有一万二千点,光芒耀眼。
    可仅仅半年多光景,那数字竟如雪崩般狂泻。
    如今江昭乾所剩的鼎祚值,甚至不足八千之数。
    不仅被老对手江昭鼎一举反超,排名更是断崖式跌落至第五位。
    这触目惊心的暴跌,每一笔划痕,都浸染著北疆將士的鲜血。
    更令人心胆俱寒的消息从前线传来:
    就在这短短的半年里,大燕府方向,竟已接连陨落了三尊金身境大將。
    金身境,何等存在?
    那是足以坐镇一方的擎天巨柱。
    这等强者,竟在半年內折损三人……大周前线战局的糜烂与凶险,已不言而喻。
    安西府內,空气仿佛凝固了。
    每一个得知消息的人,心头都像压上了一块冰冷的巨石。
    北方的战火虽远,但那浓重的血腥味与毁灭的气息,已隨著凛冽的北风,悄然瀰漫到了安西的上空。
    绍圣410年腊月,凛冬深处。
    鹰愁峡外,冻土之上。
    这里驻扎著大燕府北部边陲,最后一道屏障——沿关军。
    这支疲惫之师直面著刚刚被大金铁蹄蹂躪过、尚在冒烟的故土。
    寒风如刀,卷著雪沫抽打在士兵们脸上,冻得他们骨头缝都发麻。
    哨塔上,老兵的眼睛几乎要瞪裂,死死盯著北方那片被暴风雪搅得混沌的地平线。
    “来了……”
    老兵乾涩嘶哑的声音里,带著一种深入骨髓的绝望。
    那不是斥候,不是小股游骑。
    是海啸。
    黑色的、沉默的、无边无际的海啸。
    撕裂风雪,碾压著冻硬的大地,朝著沿关军最后的堡垒奔涌而来。
    马蹄声起初是闷雷,很快便匯成撼动山河的咆哮,连脚下的冻土都在呻吟颤抖。
    为首一人,金甲玄氅,身影在狂风暴雪中却异常清晰,仿佛一座移动的山岳,散发著令人窒息的无形威压。
    他是……蒲察阳暉。
    那个传说中刚踏入玄丹境的煞星。
    “结阵!死守!”
    沿关军主將,一个铁塔般的汉子,声嘶力竭地怒吼著,试图压过那毁灭的声浪。
    在军阵加持下,他拔出佩刀,金身境中期的实力爆发,刀尖直指前方。
    士兵们咬著牙,將长矛深深插入冻土,盾牌层层相叠,试图筑起一道血肉堤坝。
    他们都知道,这可能是他们的最后一战。
    但他们背后就是大燕腹地,已然退无可退。
    沿关军主帅怒吼道:“全军听令!准备迎敌!”
    吼完,他全身金芒大作,裹挟著磅礴气血,整个人化作一支离弦之箭飞出。
    金芒在他手中化作百丈刀锋,裹挟著无可匹敌之势,朝大金军阵重重一劈。
    大金铁骑最前方,所有大金铁骑都见到了这道金光。
    蒲察阳暉也抬头看了一眼,嘴角泛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他甚至没有拔刀。
    他只是抬起了手,对著那位主將的方向,遥遥一指。
    时间仿佛凝固。
    沿关军主將的怒吼和那漫天刀光戛然而止。
    他那柄高举的、象徵著沿关军最后勇气的战刀,连同他魁梧的身躯,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攥住。
    然后——
    砰!
    一声沉闷得令人作呕的爆响。
    漫天血雾混著碎骨肉沫,在惨白的雪地上炸开一朵刺目而悽厉的红。
    一位在军阵加持下,达到金身境中期的强者,居然瞬间化作了齏粉。
    飞溅的温热液体打在离得最近的几个士兵脸上,他们僵在原地,连恐惧的表情都做不出来。
    玄丹之威!
    斩金身將,如碾螻蚁!
    主將的瞬间湮灭,抽走了所有沿关军士兵的魂魄和力气。
    那面象徵军魂的战旗,在狂暴的气流中被撕得粉碎。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噬咬住每一个人的心臟。
    阵型?
    勇气?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初冬的薄冰。
    “杀!一个不留!”
    蒲察阳暉冰冷的声音,如同地狱的判词,清晰地穿透了震天的马蹄声。
    黑色的洪流无情地撞了上来。
    不是战斗,是碾压,是收割。
    沿关军的长矛被轻易折断,盾牌像纸片般破碎。
    铁蹄踏过,骨肉成泥。
    士兵们绝望的吶喊、濒死的惨叫,瞬间被淹没在金属的撞击声和战马的嘶鸣中。
    熟悉的面孔被长矛洞穿,被弯刀劈开,被战马撞飞……
    视野里只剩下喷溅的鲜血、断裂的肢体和敌人冰冷狰狞的面孔。
    沿关军引以为傲的防线,连一息都没能坚持住,就被彻底撕碎、吞噬。
    残存的士兵倒在冰冷的雪泥里,断矛刺穿身躯,剧痛让意识模糊。
    他们最后的景象,是蒲察阳暉骑著巨大的黑色战兽,如同魔神般从残破的战场旁漠然掠过,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
    他身后的黑色铁流,正以无可阻挡之势,向著鹰愁峡,向著大燕更深的腹地,滚滚而去。
    风雪似乎更大了,捲起地上的血沫和碎布,覆盖在那些残破的、逐渐冰冷的躯体上。
    就在沿关军这支戍边精锐,被无声碾碎於鹰愁峡外的同时,蒲察阳暉的铁蹄没有丝毫迟滯。
    他仅用腊月一月,便势如破竹地连克燕北数郡,兵锋所指,城寨披靡。
    大燕的沦陷区被硬生生地、迅速地向外扩张。
    最终山海郡也被攻破,蒲察阳暉將大燕北部失地与山海郡连成一片。
    大金军队,就此在大周至关重要的关內之地,深深楔入了一颗致命的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