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置32 死而復生

    “滴答……滴答……”
    像是雨水坠落掌心,溅起的水声。
    “滴答……滴答……”
    灼热的湿润附带著少女的体温,让逐渐甦醒的塞伦安明白,这並非从苍穹而落的天水,而是少女的眼泪。
    胸腔在被有节奏的按压著,嘴唇则是被间歇性的盖住,少女的清香与柔软仍残留唇齿间,她將大口大口的空气吹入自己的体內,她手中的动作不停,口中的祈祷也同样不停歇。
    “快醒醒,快醒醒!塞伦安先生,快醒醒!”
    “求求了,不要死,不要死……”
    少女的哭腔伴隨著滚烫的泪珠像是某种能唤醒睡美人的魔咒灌入那躺在雪地里已经失去了生机的白髮魅魔。
    温度,声音,触感,这些来自外界的信息他都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可无论意识逐渐清醒,装载著灵魂的肉体却像是死了半天有余,全身僵硬到根本无法控制半分。
    怎么回事?为什么没办法控制这具身体?
    塞伦安心中感到疑惑,但又同时察觉到了异常,好烫,是从掌心那传来的,而临死前的他双手依旧抓握著那柄已经完全烫粘在手上的圣剑。
    温度的异常是来自圣剑,隨著时间的推移,半掩埋在雪地里的祭礼圣剑温度逐渐升高,而现实中,不停的人工呼吸的安娜也发现了不对劲。
    但她並非因为温度,而是光。
    那柄被塞伦安紧紧攥在双手中的长剑,突然绽放出光芒,隨著光芒变强,她明显感觉到身下自己已经做了许久人工呼吸的尸体竟然在逐渐回温。
    她惊骇的望著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霎时间,竟连呼吸都忘记了。
    直到……
    直到魔族的铁骑打破了这片沉寂的雪地战场,安娜警惕的朝著声音的来源望去,只见不远处隱约有数十道黑影正朝著这里的方向疾驰而来。
    是魔族的追兵,魔族的追兵应是循著某种讯號,一路快马加鞭追赶到了这里。
    危险的预警让安娜本能的就想拔腿就跑,可雪地里那柄泛著光的长剑,以及自己身下奇蹟般逐渐回温的白髮魅魔都让她產生了片刻的犹豫。
    好在她是个果断的女孩,犹豫只有片刻之际,她猛的一咬牙,强行摁下了心中因恐惧想逃跑的衝动,双手交叠於塞伦安的胸腹部,爭分夺秒的按压。
    她不想放弃这个机会,好不容易有了一点起色,或许是神明听到了自己的祈祷,又或许是温特莱恩的家族成员本身就掌握著奇蹟般的力量,但这些都与她无关,她只想,只想让这个倒在雪地里的人重新站起来。
    无所谓仇恨,无所谓苦难,当他主动挡在自己身前的那一剎那,她或许就已经放下了心中的仇恨。
    魔族铁骑已经进军到五百米的距离。
    安娜感觉到按压下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復了柔软。
    魔族铁骑距离此处还剩三百米。
    苍白的唇角与脸颊重新拥有了血色。
    只剩下最后百米了,此处已几乎能闻到那群魔族身上浓烈的血腥与恶臭味。
    少女的汗珠顺著额角脸颊滑落滴答在塞伦安破旧的衣衫上,贝齿紧咬著红唇,她因紧张而用力到咬破了嘴唇,丝丝殷红色的血珠滴落雪地,染出一朵朵娇小的梅。
    快醒醒,快醒醒……
    五十米……
    魔族的咆哮声已近在咫尺,坐骑上的魔族士兵已高举长矛准备投掷。
    安娜几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不停的做著心肺復甦,就当她即將绝望力竭之际,一丝微小的震动,隨著皮肤之间的接触,被她清晰感知。
    是心跳,心跳恢復了。
    少女的身体猛地僵住,瞪大了双眼,死死的盯著雪地中的魅魔,好似忘记了近在咫尺的危险与死亡。
    “嗖!”
    长矛撕裂了空气,径直朝著安娜的后背飞来,死亡降临速度实在是太快,当少女意识到自己即將被攻击,她甚至来不及躲闪或回头。
    苍白的绝望袭上了她的脸颊,早已力竭的她根本没办法躲避,死亡的迫近令她闭上了双眼,时间的流逝,在这一瞬,仿佛被无限放慢。
    “滴答……滴答……”
    像是雨水坠落掌心,溅起的水声。
    “滴答……滴答……”
    像是母亲的手温柔的拭去眼角的泪,將哭泣中的自己紧紧拥入怀中,四周的风不再寒冷,明明即將面临死亡,可她却觉得像是回到了温暖的屋中,鼻尖沁著淡雅的幽香,温暖的怀抱舒適到让人想永远的沉浸下去。
    涓涓如山泉流动的水流声在耳畔流动,安心的感觉好像在做梦,这就是老人常说的走马灯吗?
    死亡似乎也没有想像中的那么痛苦。
    “我已经死了吗?”
    “我想,应该是没有的。”
    突兀的出现的陌生女声令安娜猛然的睁开了眼,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能让她短暂忘记呼吸的伟大脸庞。
    此刻的塞伦安彻底褪去了魅魔的妖冶感,面部轮廓如同被神明亲手雕刻的艺术品。
    少女头戴金色冠冕,海蓝色的长髮犹如阳光下荡漾的潮汐,长发及至腰间,每一根发梢的末端都荡漾著极光般的虹晕。
    一双蔚蓝色的眼眸初看温柔似水,近看又觉深邃静謐,仿若无垠的大海埋藏著无数无人知晓的奥秘,蔚蓝色瞳孔的中心点缀著独特的水滴纹路。
    神圣的水滴蓝眸注视著安娜的背后,那只本应该精准贯穿她后背的长矛,却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定格在半空中一般,仔细观察就能发现,长矛的尖端正卡在一层薄薄的水膜之上。
    水膜看似一戳即破,可尖锐的矛锋却不能再前进半寸,所有前进的力量都被水膜中的水元素完全平摊。
    天空中本因暴风雪而停止的雨再次淅淅沥沥的落下,可雨水却在即將滴答在少女身上之前悄无声息的避开,她从雨中站直了身子,身上不知何时换装的圣裙终於能完全舒展。
    燕尾式圣裙前摆仅垂至膝上三寸,完全露出了裙摆下那双被侧边系带式的白丝包裹的修长浑圆双腿,以及脚上的纯白高跟鞋,后幅如人鱼尾鰭铺展在雪地间,月光蓝色的绸缎面料上绣有绝代的神纹。
    圣洁而华丽的圣女裙袍勾勒出少女堪称完美的女性曲线,双肩露出在外,双手被延伸至手臂的白色蕾丝手套包裹,手套没有包住整只手,只是勾连著布料抽出一只环,套在中指上。
    蓝色的睫毛如同一对小巧的蒲扇,蔚蓝色的水滴眸子美得惊心动魄,纯净的水流像是受到召唤在她的身旁似礼绳縈绕,她站起身,走到了安娜的身前,用身体將其护到身后。
    殊不知,仅是这一举动,让仰望著她侧顏的安娜彻底看痴了,此时的安娜已经完全失语,那是一种被美的震撼,词穷是对她容貌的最好表达,若要形容,圣女的美丽已超越了凡俗审美的极限,那是种超越性別的神圣之美。
    美到一种极致,沁入心扉的圣洁与神性让目光所及之人皆受感染,心生虔诚与朝拜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