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疯子苏軾

    第114章 疯子苏軾
    仁宗治理国家就一个信条,斗而不破。
    无论是鹰派还是鸽派,南人还是北人,武將还是文臣,斗可以,但不能使下三滥的手段。
    贏了的执掌朝堂,输了的去地方发挥余热。
    在大宋之前的歷史上,还从没有因为查案,导致钦差儿子被绑架的事情发生。
    人兢兢业业为了復兴国家而奋斗,咱们打官司去三司,去政事堂,你们耍小人手段冲我儿子下手算什么本事。
    苏軾他极爱妻子,俩人琴瑟和鸣多年,早已互相成为了灵魂上的支柱。
    他骗妻子说孩子让不靠谱舅舅接走玩去了,自己则在开封府熬了整整一夜。
    等到天明,衙役回报。
    经过半天加一整夜的清查,如今已经肃清大半,共查出隱匿人口超二十万,被拐卖的女子和小孩七千多人。
    查出贩卖人口的窝点十余个,破获相关组织四十余,正在查证幕后主使。
    这么多人可没地方收押,被拐卖的女子、小孩也无处安置。
    下面人为了业绩都疯了,彻彻底底把汴京翻了个底朝天。
    “苏辙,你在这里组织人手登记造册,写成档案,一会送入朝中,我先去会会他们。
    苏軾更衣洗漱,换上朝服,准备去朝会上看看对方的表演。
    城外向家大宅中,老者终於下了决定。
    “递书信,看看风向!”
    一只信鸽发出,扑稜稜飞上天空,在清晨的阳光中,抖动著漂亮的羽毛。
    越过一道道高墙,飞过一座座房屋,来到一个荒草姜姜的院落。
    咕咕咕咕::::
    一个小和尚被猛的惊醒,赶紧喊起在竹床上打吨的师父,指了指正在啄食的鸽子。
    老和尚揉了揉眼晴,指掉眼屎,顺手端起窗台的一碗小米,逗著鸽子飞下来。
    看完了飞鸽传书,老和尚眼中闪过一丝警觉。
    “慧明,去看看那位小施主醒了没有,要是醒了,你便问他家在何处,送他回家。”
    小和尚点了点头,向后院走去。
    老和尚从床底下掏出一个包袱,悄悄的打开大门,伸头左右瞧看无人,出去之后,返身把门掩好。
    每走一段路,他便找个椅角晃,换上不同的衣服。
    疑神疑鬼的磨嘰了一路,终於到了东门。
    跟著出城的人一起排队,很快到了外面,雇了一架马车,说是要去秦岭游歷拜访,於是一路西去。
    小和尚到了后院,开门一看,小胖孩还睡著呢,既然师父没说要叫醒人家,他便老老实实的等著,离了师父在旁边威,等鸽子熬了小半夜,他终於熬不住了。
    挨著小胖子的脚边,偎了一条地方,便这么睡著了。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有人摇晃自己,以为是师父来了,小和尚扑棱一下坐起来,把面前的小胖子嚇了一跳。
    “瞎,一惊一乍的,什么毛病?”
    小胖子年纪跟他差不多大,身材却是痴肥,差不多能把他装下。
    “你是和尚么,这么小的和尚?我问你,咱们这是哪里?”
    小和尚回忆师父的交代,问道:“你家在哪里,要不要回家,我送你!”
    “你能不能告诉我,我是怎么来的?”
    小和尚听胖子问,想起师父教过的话:“从来处来!”
    俩人交流了半天,鸡同鸭讲,没个结果。
    小胖子忽然转换了话题,“我也不是汴京人,听你口音,像是商洛那边的?”
    小和尚不答话,师父没交代过,他不敢擅作主张。
    “你回家么,师父要我送你回家!”
    小胖子眼珠子滴溜乱转,听说还有什么师父,马上提起了警戒心。
    从屋里出来,四下扫看了一番,这里並不像个寺庙,却像是谁家要拆盖房子的空院落。
    四面围墙,前后就两间极小的单间房。
    摸到前面的墙根儿,小胖子捅破窗户纸,只看见一个空荡荡的空屋子。
    “小和尚,你师父呢?”
    小和尚听见询问,瞪瞪紧跑几步,进了门四下翻找,连碗底都看了。
    “许是出去化缘了,我二人不吃朝食,恐是给你准备的。”
    小胖一听,那岂不是家里就自己跟小和尚两人,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免了吧,外食吃不惯,省下来你多吃点,瞧瘦的跟鸡子儿似的。”
    来到院门处,看门栓已经拔出,小胖子先是拉开一条缝往外瞧了瞧,看没什么人,自已这才出来。
    这地方没来过,四下打望,也看不见什么熟悉的標记。
    好在他胆子大,自信只要走到繁华的地方,一定能找人给自己帮忙。
    他在前面走,小和尚在后面一步步紧跟。
    “矣,你老跟著我干嘛?”
    小和尚懦懦的,不说话,也绝不离开。
    从胡同里走出,这地方比较偏僻,全是大院围墙,见不到几处人家。
    又走了一阵子,浑身都出了汗,终於在视线里看见了开封铁塔。只是离的比较远,看著已经是筷子粗的一个黑条。
    唉!小胖子累了,找个石墩一屁股坐下。
    自己是遇见神仙了么,明明昨天在家跟苏迟一起看戏法,咋就到了这里。
    昨天忽然晕晕乎乎的,难道是中了妖精的摄身之法?
    得去找舅舅问问,难道这世上真有孙大圣么?
    苏軾上朝之前去后院跟王弗吃了顿早餐,王弗脸色很不好,不时的皱几下眉头,手捂著胸口,好像旧病又犯了。
    妻子冰雪聪明,看来是没瞒过去。
    “弗妹,且放宽心,迈儿只是贪玩,今天我就把他带回来!”
    王弗强顏欢笑,说了几句话,把苏軾送上了马车。
    拉上帘子,苏軾的笑脸一下冷若冰霜,眼里全是仇恨之火。
    要是妻儿出现了什么不忍言之事,他要所有人陪葬,到时候就不用督查了,自己直接上,抓到一个先杀了祭旗。
    带著一腔怒火,苏軾来到了大朝会的保和殿。
    文武分班,他的顶头上司是富弼,老头如今谁也不搭理,正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这幅生人勿近的架势,大多数官员都识趣,主动空出来一段距离。
    苏軾不管那个,大跨步走到近前,咳了一嗓子,“富相公,学生不敬,今日要弹劾你!”
    富弼眼皮张开一条细细的缝儿,缓缓地又合上,头往后靠了靠,不置可否。
    过了一会,净鞭三响,赵项临朝。
    苏軾把板插在腰间,双拳紧握,像是个武夫,眼睛来回在同僚脸上扫视。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话音未落,已经两三个人站到中间,手持奏章,高声稟奏:“臣,弹劾权知开封府,苏軾!”
    太监还没下来接奏章呢,又有八九个人站出来,一样要弹劾苏軾。
    不止文臣,武將那边也出了好几个。
    人群里,苏軾越过人头,发现了正在向他投来目光的曹。
    苏軾一眯眼晴,曹价赶紧扭过头去看別处。
    按例,受到弹劾的大臣要单独出列,在皇上阅读弹劾奏章的时候,接受弹劾者的询问。
    苏軾挽起袖子,露出两条臂膀,叉著腰站到了中间。
    不等別人询问,他从腰间拔出板,“臣也要弹劾,臣弹劾仁宗宽厚治官,导致朝廷腐败横行,马政崩坏,致使朝廷欠下七千六百万贯巨债。”
    哗......
    眾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忍不住把心底的呢喃都说出了声,这苏軾是疯了么,还能弹劾已故天子?
    苏軾还没完,“臣弹劾英宗陛下,浪费时机,为君七载,治官治吏毫无建树,遂使朝政持续败坏,以致不可收拾。”
    “住口!”
    “苏子瞻无礼!”
    “大不敬啊,大不敬!”
    “快快住嘴!”
    眾人喝止苏軾,这不胡扯蛋么,哪有臣子弹劾天子的,还是已故天子。
    照理说,这时候大汉將军和负责朝议的太监和礼部官员应该出手了,可大家却都在耍嘴皮子。
    因为一个人站了出来,如一头猛虎一样,凝视著所有人。
    富弼,他站了起来,转过头,面南背北。
    “太师,臣还要弹劾范文正公、欧阳公、司马公,以及文相公和你!”
    富弼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臣弹劾庆历改制所有君臣,见小利而忘命,干大事而惜身,好谋无断,非明君贤臣也!”
    欧阳修老头在凳子上装死,他学生弹劾所有庆历新党,自己却闭著眼晴全当没听见。
    “朝政非一日而坏,臣奉命督查马政案,翻阅自太祖以来所有马政存档,发现我大宋君臣,自真宗朝以来,竟已到了视公器如私属,视朝政如儿戏,视国赋如脏財之地步。臣斗胆,弹劾大宋朝廷,欺天虐民,违背祖训天理。”
    苏軾叉著腰,脾睨眾人。
    赵项也有点麻,他知道苏軾是自己人,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帮自己重新掌握朝堂。
    可当著百官弹劾两位已故天子,还弹劾自庆历以来所有君臣,这让他也不知道怎么帮了。
    他看向富弼,只能得到一个后脑勺。看向曹价,曹太师羞愧的低下了头。
    看向文彦博,文彦博把眼神投过来,里面跟他一样感到荒诞。
    弹劾苏軾的人也傻了,不是,你苏軾要自杀早说啊,何必让我们熬夜写奏章,费这么大劲呢。
    现在好了,数罪併罚,欧阳修也救不了你,场面正在僵持之时,殿外仪门將军放进来一个人,眾人定晴一看,有些眼生,跟苏軾有几分相像。
    苏軾走过去,从来人手里接过一份厚厚的奏章。
    回到位置,苏軾展开文档,又开始了表演。
    “臣弹劾我朝大臣知法犯法,蓄养奴婢,隱匿人口,窝藏奸犯,私设刑堂。今有,濮王赵宗谊、济阳郡王曹偷、附马王选、卫国公府石俊,:..:
    苏軾举著个奏章跟点名一样,把国朝勛贵说了个遍,然后又开始点名在场的各位文官。
    “副枢密使赵、礼部侍郎孟凡宇、大理寺卿秦正,“臣之弹劾,证据確凿,口供与人证,皆已备齐,请富相、曹相、文相派人查证。”
    你们弹劾我,我还告你们呢!
    大宋有史以来第一次超大规模的弹劾爆发,不过是一个人弹劾一百多位而已。
    眾人想起了昨晚开封府的扰民之举,原来苏軾这个疯子,真的是有备而来啊。
    大家同朝为官,讲究一个和光同尘,你不要乱搞好不好?
    再说了,你把我们所有人都得罪了,以后还想不想混。
    眾人把目光转向富弼,心说富相公你不会也疯了吧,我们可是朝廷的肱骨,没了我们大宋可玩不转。
    富弼像一块激流中的礁石,面对眾人的注视,毫不在意。
    接过苏軾的奏章,忽然笑了笑。
    眾人不解其意,是好是互,你富相公倒是说句话啊。到底怎么治苏軾的罪,这傢伙刚才可是把你也给刮连了。
    忽然,富弼问了一句话:“君子,这就是君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