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野马王

    “好啊!”谢长青轻轻踢了下马腹,也跟了上去。
    小马儿很努力,但它確实跑不快。
    但是没关係,诺敏始终保持跟他並行的速度。
    看谢长青游刃有余,诺敏还挺惊奇的:“你这……厉害了啊,以前你都死死抱著马儿脖子不撒手的。”
    没成想,这一病倒是把他痴病也给治好了。
    倒也算得上是意外之喜了。
    “我就是,突然感觉骑马不可怕了。”谢长青看著远处连绵不绝的草原,心里很是畅快。
    迎著风,他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
    诺敏策马领著谢长青穿过起伏的草甸,远处她家的马群正悠閒地吃著草。
    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突然从马群中跃出,油亮的鬃毛在阳光下泛起绸缎般的光泽,四蹄踏地时肌肉线条如流水涌动。
    “这是闪电!刚满三岁,最是矫健!“诺敏扬鞭指向黑马,言语间带著自豪:“去年赛马会上它可是越过三道柵栏夺了头彩!“
    她吹了声呼哨,闪电立刻小跑著凑近,亲昵地用鼻尖蹭她掌心。
    谢长青翻身下马,轻抚闪电的脖颈,感受著皮毛下这蓬勃的生命力。
    闪电微微甩了甩头,避开了他的触碰。
    当他纵身上马时,闪电突然扬蹄长嘶,试图给他一个下马威。
    “啊呀!”诺敏急了,就想上前来帮他。
    但是谢长青摇摇头:“没事。”
    他稳住心神,顺著顛簸的节奏压低重心,双腿如铁钳般稳稳夹住马腹,韁绳不轻不重,却刚刚好足以勒紧。
    不过半盏茶功夫,闪电便服帖地载著他在草场上跑出漂亮的弧线。
    “哇哦!可以啊你!“诺敏惊喜地笑了起来,却见谢长青眺望著天际线若有所思。
    顺著他的目光望去,地平线腾起的尘烟中,海浪般的野马群正踏著雷鸣般的蹄声掠过旷野。
    领头的白马身形比其他野马高出半头,月光色的长鬃在狂奔中如战旗飞扬,琥珀色的瞳孔里燃烧著未被驯服的野性之火。
    谢长青的指尖无意识摩挲著韁绳上的皮革,恍惚间听到血脉里的共鸣。
    那匹白马每次腾跃,都带著劈开风浪的锐气,恍若长生天投在人间的银色闪电。
    当马群即將消失在山丘背面时,白马突然驻足回望,目光穿透三里的距离与谢长青轰然相撞。
    “那是阿尔泰山来的野马王。“诺敏收起笑容轻声道:“去年阿布带著八个套马汉子都没能近它身,反倒折了两根百年白樺木套马杆。“
    她转头却见谢长青眼底燃起熟悉的炽热——就像昨日他跪在羊圈抢救小羊羔时的眼神,温柔又势在必得。
    疾风卷著沙蓬草掠过两人之间,谢长青的声音混著草浪声显得格外清晰:“哪里有盐砖?我还需要一些黄芪粉。“
    他最后望了眼白马消失的方向,掌心被韁绳勒出的红痕正隱隱发烫。
    “那可是野马王!”诺敏惊呼著,皱著眉头想要说服他:“我阿布都没能拿下它,反而差点被它踏到,太危险了!而且黄芪粉?恐怕得去镇上买才有。”
    “是啊。”谢长青点点头,他当然知道危险,所以才需要提前做准备。
    看她忧心忡忡的样子,他扬眉一笑:“你放心,我又没说现在去,以后嘛!”
    没有哪个男人,能拒绝那样野的一匹烈马。
    骑著闪电,很快就到了毡房前。
    乔巴叔笑眯眯地出来,迎他进去:“我们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想著请你过来看看,这些草药有哪些是能带走的。”
    说是请他吃饭,其实重点是把这些草药给谢长青。
    毕竟,谢宇把他们家搬空了,谢长青这临时上任,恐怕连碾子都没有。
    谢长青闻言,惊喜地走了进去。
    “天呢……这也太好了……”
    切药刀,药碾子,药臼,药筛……甚至连炒药锅都有。
    他喜不自胜,每样都摸了摸。
    “不过这个倒是多余了,哈哈!”乔巴叔轻轻点了点药秤:“我寻思著,它恐怕还没你的手准。”
    谢长青也笑了起来,认真地道了谢:“这套工具,正好是我现在最需要的,谢谢乔巴叔!”
    “嗐!这几个人,说什么谢。”乔巴叔拍了拍旁边码好的草药树皮之类:“这些都是只晒了的,你可能在路上得自己处理一下。”
    从前谢宇好像都细细研磨,仔细处理过的。
    诺敏跟在旁边,眼巴巴地看著:“我其实当时也想跟著学一学的,但是……”
    但是每次她跟著,谢宇都瞒得可紧,生怕她沾手了一样。
    “嗯……”谢长青看了看,微微皱眉:“这个错了。”
    “错了?”诺敏疑惑地看了看,不解地道:“这……防风啊,不会错的吧?我跟著采的!”
    谢长青点点头,又摇摇头:“这个是草乌头,有毒的。”
    他仔细看了看,从中抽出一支:“嗯,这个是防风。”
    这两种植物长得很像,在野外极为容易被误采。
    “我的天呢……”乔巴叔震惊地接过这两种草药,反覆地对比。
    诺敏也不敢置信,看看左边再看看右边:“啊,这个根確实有点儿不一样……”
    但是当时,谢宇明明看著了,却从头到尾没有提过!
    得亏乔巴纯粹只是为了留著备用,压根没有用过。
    否则的话,怕是直到牛羊死了,他都不知道原因出在哪里。
    谢长青仔细看了看,果然又挑出些別的有问题的草药来。
    他倒也没丟,只是择出来另外撂在了一边:“先留著,没准以后能用上的。”
    也因著这事儿,吃饭的时候,乔巴叔一直在后怕。
    吃完饭还亲自驾著勒勒车,给这些草药全送去了桑图家:“你到了冬牧场,得空就处理一下,別的药水疫苗什么的,等我们安顿下来,我去买。”
    只是路途遥远了些。
    谢长青点点头,沉吟片刻又道:“能顺便帮我带些盐砖吗?还要一些黄芪粉。”
    “黄芪粉?盐砖?”乔巴皱起眉头,不解地道:“你要驯马?闪电不行吗?”
    这一路瞧著,闪电还挺听他话的啊。
    谢长青轻轻拍了拍闪电,笑了:“闪电很好,但我看中的那匹马更好。”
    几乎是一瞬间,乔巴就反应过来,声音都变了调:“野马王!?”